2011年4月的某個下午,我按著海報上的線索,慢慢走進了城市大學的某間課室。城大的校園我可是熟悉得很,我如此小心翼翼是因為我將看到一位我喜歡的專欄作家。

 

那個下午有香港才子馬家輝、著名詩人廖偉棠和評論家林沛理。但我的焦點卻放在了一個不修邊幅的來賓──許知遠的身上。對於許知遠的認知,來自於他在金融時報中文版上的專欄。他用優美的文字和淡泊的感傷斥訴著這個時代帶給他的不安。如此優雅的文字在這個雜亂紛呈的時代帶給我耳目一新的感動。

 

我決定來瞧瞧許知遠,看看他的髮型是不是和專欄上面一樣不羈。我挑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彷彿靠得近一點就代表我能聽到更多的內容。不久,他和馬家輝一起進來了,我看到這位中國新生代的公共知識份子。他比想像中更加不修邊幅,但更貼近他文章裡憂國憂民的形象。長而曲卷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北京地下搖滾客而不是北大計算機系的畢業生。然而,他一開口你就會知道他就是那個許知遠,那一個談匈牙利的牛肉湯共產主義、談中歐的天鵝絨革命、談劍橋留學生、談印度華僑、更愛談現代中國的許知遠。

 

後來,我買了他的新書,叫《極權的誘惑》。光看這個書名就可以知道書中隱藏的批判氣息,再仔細看看內容就可以了解為何這個中國才子非得在台灣出版這本論述中國崛起的著作。我無法武斷許知遠的政治立場,但的確許知遠在這本書對於中國政府的批判和悲觀會被中國憤青貼上了『危言聳聽』,甚至『不愛國』的標籤。許知遠在書中大量地引用了蘇聯、日本、德國、美國的例子來表明現代中國的崛起,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樂觀。東西方的歷史軼事、風流人物在妙筆生花的許知遠筆下,成為了中國的前車之鑑。的確,也許有些人會認為他的引用、論證過於文藝、不夠學術,但許知遠從來也不是一個社會學、政治學的老學究。他不過是一個希望用自己雙手和熱血拯救中國的文藝青年。

 

作為一個熱血青年,你可以選擇用不同的方式來報效國家。有人選擇了加入官僚體系,用權力來改變社會;有人立志用創業來為促進社會的發展、增加就業機會。還有人決定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服務百姓;更有龐大的人群想要成為這個和諧社會的其中一根小螺絲,用穩定換來的收入擴大內需、增進消費。也許報效祖國從來都不是大家最終的目的,在這個新自由主義風行的年代,大家爭先恐後地成為社會的贏家,誰稀罕這個國家穩不穩定,誰在乎這個社會和不和諧。但作為青年,總該有個你值得拋頭顱、灑熱血的東西。有人覺得是愛情,有人覺得是金錢,有人覺得是家庭。許知遠選擇貢獻他的文字來批判這個國家。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有許知遠的文采,我會怎麼利用這個武器。我會還原小時候的夢想,寫出一本驚天地泣鬼神的武俠小說嗎?還是在風花雪月、GDP雙位數的亞洲年代,以樂觀主義者的姿態寫出一本讓亞洲人的驕傲的文集?抑或在東亞盛世的歲月裡,不識趣地和劉曉波、艾未未、許知遠等人站在同一陣線,反抗極權的誘惑?其實寫出什麼東西對這個社會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大部分的人,早已失去了聆聽的能力,改革的聲浪也許只是知識份子和邊緣政黨孤獨的吶喊。

 

我並沒有對我的同輩們失去信心。作為90後的第一批嬰兒,我是全球化時代的第一批小孩。在紛亂的物質誘惑下,我堅信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自由。但是,不管我們做什麼,請讓我們堅定一個信念、達成一個共識,就是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

 

就像許知遠在書中的最末章寫到:『我們也許沒有能力去面對強大的官僚組織。但你能夠努力成為一個社會中富有建設的一員。去拒絕身邊的謊言,做一個直言不諱的人;去簽名,表明你的立場;你成為不了維權律師,卻可以為這些組織捐款、提供別的幫助;你可以在你的報紙上,為這些社會的不公提供更多的版面,而不僅僅是無聊的娛樂消息;你可以和身邊的人結伴旅行,真心的理解這個國家的現狀;你可以在網路上發起Free Internet Campaign,去抵制那該死的防火牆;你可以在你創辦的公司,強調自尊和公平的文化,而不是那些拙劣的市場規則;去做一個好醫生,讓你的病人感到人道;你可以在餐桌上對自己的朋友說,我們別談論股票和房價了,我們來談論一本書,我們不要再說房祖名了,來說說許志永他們做的事;去放棄那些自我原諒(我們也沒有辦法……),去相信個人的力量,你會想影響周圍的人,然後這種影響會擴散開,友愛、同情、公正、正直,這些美好的東西,會逐漸浮現而出……』

 

我們需要怎麼樣的青年?我們二十一歲了,我們可以投票來驅逐腐敗的政黨;我們可以寫文章,來傳達自己的想法;我們可以做義工、做支教來想弱勢群體表達我們的關懷、宣傳他們應有的權利。我們不是要顛覆這個社會,我們是在改善這個社會。作為這個公民社會的一份子,尤其是被寄與厚望的青年,我們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再回到這個書中的關鍵主體。儘管我沒有這個國家的戶口,我關心這個國家所發生的一切。每每看到這個『和平崛起』的國度發生了那麼多不和平的事件時,我都想起楊照筆下的那個巨大怪獸。極權的國民黨消失了,但對這個世界而言,怪獸一直存在。青年們,反抗怪獸的意義不在於將怪獸打倒,其意義在於向怪獸宣誓:『嘿,我們一直都在。』

 

極權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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